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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固寵挑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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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子被救起後,府衛給她找了間客棧,讓她稍作歇息,又替她買了新的衣服,讓她飽餐了一頓,給了她些碎銀兩。女子卻不要,推了幾次後道出了緣由。女子道:“小女子本在街上賣身葬父,如今只需要將家父葬了,不需要這麽多錢。”府衛聽了也頗為感動,想著既是老爺囑咐的命令,事後必定是要問起的,不如他好人做到底,索性幫女子將她父親葬了。待一切弄好後,女子以為是他的大恩,執意要兌現諾言,要跟著府衛。府衛無奈,只得道出了陳政亦。女子就說要賣身給陳政亦,她是個講信用的人。這下把府衛難住了,別說府中有個頗為厲害的夫人,是萬萬不允許老爺娶小妾的。在鳳都又有哪個人不知陳大人畏妻,他哪敢帶人回去,這不是找麻煩嗎?到時夫人若是知道他所為,非打死他不可。府衛將好歹都講給女子聽,勸她不要為難自己。女子到是通情達理之人,只求他道:“那你讓我見一見恩人吧,我只想當著他的面給他磕三個頭,也算全了我的孝義。”府衛聽了頗為動容,也就答應了此事。待得回去通稟了陳政亦,此事算是成了。

哪知後來的種種緣由,就再不是人力所能為。陳政亦那日見女子時只著了件便衣,因在府中不便,怕惹出閑話,特意去了女子所居的酒樓。陳政亦坐在上首,女子著一襲粉紅色裙裝,妝容也是特意打扮過,略施薄粉。女子低頭,並不敢看陳政亦,雙膝跪拜,匍匐著給陳政亦行了個大禮。陳政亦自覺這是小事,哪用如此大恩,遂扶女子起身。這一來一往間,女子擡起頭,兩人四目相對,陳政亦竟如觸電般,目光焦灼在女子身上,再也移不開眼。女子眉目清秀,美目瑩瑩流轉,溫婉動人,笑起來如含了一朵秋海棠,又識大體,舉止得當。陳政亦從未見過如此美的女子,當即被迷惑住。女子被陳政亦一瞬不瞬的盯著,臉色潮紅,不知該如何。往後的日子,陳政亦為女子安置在酒樓,三不五時的就來看她。兩人雖未提起賣身之事,陳政亦卻是看上了女子,只因礙著家中的悍婦不敢把人娶進門。紙終究包不住火,天下沒有不漏風的墻,陳政亦的發妻知曉了此事,鬧得滿城皆知。陳政亦在當時也頗受朝中官員的嘲諷,連西鳳帝都對他稍有微詞,認為他無能。為此,陳政亦消沈了好一段時間,等他再上朝堂時,卻是他執意要娶小妾時。陳夫人阻攔無果,大罵女子是狐貍精,並在他們成婚當日差點燒了洞房,自此一直被陳政亦冷落,終郁郁寡歡,直至半年後藥石無靈,駕鶴西去。

唐楓嘲笑著故意叫道:“相爺,你對人家老婆的事怎麽記得這麽清楚呢?!”

由於角度的關系,司夜離既被檐角擋住,那從朝夕的角度自然以為他是在對流錦說。微風撩動,朝夕踢著腳下的小石塊,斑駁的光影如一層朦朧的細紗,淺淡的碎光反照在男子身上,將男子平淡無奇的輪廓顯得立體豐盈,朝夕離得遠,聽不清他們的對話,卻能從口形辨出這個簡單的詞。她再看了看流錦,好將他仔細辨認,這個男子就是她在這個異時空無法撇開的宿命。朝夕在心中暗暗將他記下,免得下次認錯他就要出大事了。司夜離,算你狠,你最好別栽在我手裏。朝夕將石塊往司夜離的方向踢去,捏緊的繡拳在空中無聲的揮動了幾下,距離太遠,根本就是徒勞的,但她這一動作卻楞是看呆了兩個守衛,他們又哪裏見過如此不拘小節又行為怪異的女子。

朝夕悶悶地轉身,沒看到不遠處的角落裏推著輪椅的男子正在靜靜地看她。男子肅穆的臉上唇角微微上扯,似笑非笑,眉宇間緊繃的神色卻是明顯的放松了下來,眸底神采流動,隨即又掩簾平靜無波。

貼身的隨從與伯恒自是也看到了,眸中也微微露出驚訝的情態,伯恒掩了掩唇,他的臉色頗感尷尬,魯瀟然是第一次住在相府,卻不想看到了如此失禮的一幕,且這個人還不是別人,正是這個府的主人。

“奴才推您去休息吧。”伯恒撩眸看了眼朝夕的背影,想不到魯瀟然會碰到她,還好她走得快。

司夜離留魯瀟然在府中住兩天,就安排在他的院子偏殿中,魯瀟然卻說要去看看滿院子的蘭竹,他們從竹林中走出,沒料到朝夕才剛走。魯瀟然點點頭,轉動輪椅往前走,仿佛只是無意間瞥到的一眼,沒有任何好奇,也沒有多問什麽。

朝夕是憋著一股氣回到春暖閣的,這裏雖然名義上是她的家,可她壓根就沒把這裏當回事,反正拜堂成親的是這個身體的主人,她又沒有感覺過。朝夕在相府也住了些日子,時日雖短,她卻時刻都記著,自己總有一天是會離開的,所以對這個家對這個丈夫,她都有種怪異的感覺,總覺得自己是寄人籬下。朝夕不喜出去,並非她性格裏的拘束,只是她雖然失憶,對自己為何會莫名其妙就穿越來感到困惑,卻在心底有種感覺隱約是經歷過些什麽不好的事情,那些或許被人刻意的抹去了,所以她既有著對未來真實的感知,又有著模糊的困頓。她是警惕的,卻又不乏這個年紀該有的不成熟。其實她也就是個十九歲的女孩子,自然會活潑些,也會任性些,生了氣會發洩,受了傷會委屈,對不喜歡的人就疏離,對喜歡的人又掏心掏肺。

一路踩著碎步,天色漸沈,雪花漫天,心裏懷揣著心事,也忘了要打傘,銀白色的花瓣棲落在肩頭,也落在她如流絲般烏黑的墨發上,隨即又融化。她怔怔地走著,似乎忘了冷是什麽感覺,臉頰被厲風刮的澀澀生痛,直至回到院子,迷霭間有道淡粉色的身影立在紅墻綠瓦間,單薄的衣衫隨風吹亂,似乎也遮不住嚴冬帶來的寒意,卻在她心間燃起了一盞燈,橘黃色柔和的光在灰色的天地間顯得那麽溫暖灼亮。隨著來回焦躁的走動,燈盞迎風搖曳生姿。

朝夕心中一暖,腳下步伐未停。芷瀾一直在院門口等著她,見是她回來,急急地迎了上去。撐傘替朝夕擋住雪花,臉色猶疑著擔心,喚了聲“小姐”,吞吐間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,索性又閉上嘴,喃喃地看著朝夕。芷瀾原本是想問她在司夜離那邊會否受到刁難,轉念一想,再看朝夕不豫的臉色,不用問都明白她家小姐定是在姑爺那裏受了委屈。那個人何時給過他們好臉色看過,又何時真心將他們當成是自己的家人了?

“真是氣死我了,氣得我胃疼。”朝夕邊說著邊走進屋裏,顯然真是被氣得不輕,徑直的嘮叨著:“我就沒見過比他更惡心的人,他不把他那個小老婆交出來也就算了,偏還擺出一副懶得理我這種潑婦的模樣,連面都沒讓我見著,豈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裏了?”

“小姐說得是,不然你家書一封給老爺,讓老爺為我們做主吧。”芷瀾扯起簾子,讓朝夕進去,又收起油傘,建議道。

氣呼呼地臉忽然一滯,寫家書?雖說她是有看得懂古文,且對這些文言文的詞解也都無障礙,但並不代表她會寫這些繁覆的梵文啊?更何況還要寫給這個即便見著都未必認得出的爹,她想想都無從下筆。朝夕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臉,萬一到時自己露出馬腳被戳穿可不是好玩的,遂吞吞吐吐說道:“算……算了吧。阿爹那麽忙,這種打小報告的事總歸不大好,屆時阿爹為了給我出氣,真去找司夜離麻煩,恐怕會攪得整個朝中都不得安生,皇上也會怪罪下來,這畢竟是皇上賜的婚。”

芷瀾替朝夕解著大氅的手微微一顫,偷偷瞥了眼朝夕,似看一個陌生人般地看她。朝夕註意到芷瀾的舉動,低了頭看她,她面上平靜,僅有的慌亂也被壓制的很好,淡然笑道:“小姐總是這樣為別人著想,總想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,相爺卻從不珍惜小姐的善良。”

“說這些做什麽,快進去,外面好冷。”被芷瀾誇獎,朝夕面色羞赧,催促著她往偏廳而去。想起自己臨去前拜托晚醫女的事,又轉頭問道:“晚醫女可還在?”

芷瀾跟在朝夕後面低頭走路,心中想著心事,朝夕驟然一停,芷瀾止不住撞上了她的後背,揉著撞痛的鼻子,哀怨地看著她,嗡聲道:“就在偏廳呢。”

朝夕好笑地抱臂去找晚晚。他們來到偏廳時,晚晚正潛心護弄著奄奄一息的小花。她著一身白底藍紋的衣裝,此刻蹲在地上,左手拿著花苗,右手拿著鐵鏟,地上幾只花盆淩亂的擺放著,手上沾滿了泥土,鬢角的碎發迎風垂落,貼著臉頰蜿蜒出一條溫柔的弧線,她神情專註,動作溫柔,偶爾想到深處便凝眉蹙視著,並未發覺朝夕的到來。從側臉望去,尤是一副極美的古畫,畫中女子柔情繾綣,純美的如一朵午夜悄然綻放的曇花,恍如再一眨眼她便會消失不見。

朝夕靜靜凝望著晚晚,一襲白衣襯得她澄澈靜然如溪澗的流泉,棱角柔和的下頜勾勒出女子溫婉的美,朝夕漸漸看得有些癡迷。都說認真的人最美,這位卻是不管哪個角度,都有種寧靜的味道,令人百看不怠。朝夕在這裏的這段時日唯一的感受便是看到了些美人,都是各有千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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